“在下洛羽，敢問閣下是？”

年輕男子文縐縐地笑著，禮貌地微鞠一躬，“在下瞿元，鄴陽人。”

羅元觴楞了一楞，躬身回禮。他總覺得，瞿元這個名字在何處聽到過。

“瞿元……原來你就是瞿元！還記得，你似乎在策論考試中名列前茅。你的學識，洛某是欽佩不已！”

羅元觴這才想起，在策論中奪得第二名的那個考生，正是眼前的瞿元。

似乎沒想到羅元觴還記得自己，瞿元訕訕一笑。

“承蒙洛兄誇讚，小弟慚愧。其實，小弟本想參加的，是文舉。只是家中母親逼迫，我才迫不得已報了武舉。”

“原來如此，怪不得瞿兄可奪策論榜眼。不過，看瞿兄這幅模樣，可曾練過武藝？”

瞿元無奈苦笑，嘆了口氣：

“練是練過，但都是被家父逼著練的。我本沒有什麽習武天賦，從小喜好舞文弄墨，對詩詞歌賦也甚是喜愛。”

“但是，家父家母過去都是江湖中人，更擅刀劍拳腳之事。所以，他們希望我也走與他們相同的道路。再者，家父當年參加武舉不幸落榜，便希望我這個家中獨子，來替他完成當年未了的心願。”

羅元觴：“爹娘的希冀麽？不過，瞿兄，聽你的語氣，你似乎對舞刀弄槍之事不大感冒。前來參加武舉，會不會……”

瞿元又覆苦笑，眸光黯淡下去。

“我也知道，我這被人逼出來的三腳貓的功夫，是不可能在武舉中奪得名次的。我只希望，待我落榜歸去，我爹娘他們可以改變主意，讓我轉考文舉。”

瞿元說得有些淚目，聲淚俱下，羅元觴也開始有些觸動。

不過，與此同時，羅元觴依舊保持著冷靜。他並未忘記自己來此的初衷。

若瞿元所說都是真的，那就不可能是那個舞弊之人。因為，以瞿元的能力，通過策論是手到擒來，根本無需舞弊。

雖無法確定瞿元是否撒謊，但就目前來看，他還是可以信任的。

二人的談話很快結束，羅元觴繼續行於場中，觀察著每個人的神情，試圖找出些破綻，可幾乎都是無功而返。

羅元觴並不著急。這僅僅是第一日的比試，拳腳功夫並非難點，一般而言是很難看出什麽。等到第三日的兵法理論考試，才可能有人露出破綻。

一場場比試陸續結束，不到半個時辰，大半個場地便空了下來。

按照報名序號安排的比試，水平難免參差不齊，比試時間短些也不奇怪。等到一輪輪篩選過後，真正的高手兩兩對上，才是最精彩的。

一個時辰。

第一場比試的時長已經超出了衛宜修的預料。

他本以為，這實力參差不齊的第一場比試，頂多一個時辰就能全部結束。卻沒想到，一個時辰之後，依舊還有兩人膠著。

結束了比試的舉子們紛紛圍了過來，站在四周，觀看著這已經進行了一整個時辰的比試。

衛宜修也靠了過來，稍一走近，目光就被那兩道激烈搏鬥的身影吸引住了。

“這……”

第一場比試的對手通常是參差不齊，但這兩人卻是例外。

而且，令人驚奇的是，這二人的實力，雖算不上登峰造極，但都已能算得上是強手。

按照前幾次的武舉來看，這兩個人，怕是都有爭奪狀元的實力。

也就是說，這一場比試，是意外提前的狀元之爭麽？

衛宜修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，轉身看了看二人的姓名，口中喃喃。

戚景巡，裴興……

等等，我記得，這兩個人似乎是！

衛宜修想到了什麽，難以置信地奔回臺前，翻找起來。下一刻，翻出了份文書，臉色隨即大變。

果然沒錯！

裴興，策論魁首；戚景巡，策論探花。

這兩人，竟在策論中也擁有極為出色的表現！

衛宜修已有多次主持武舉的經歷，但這種文武兼具的天才，他卻幾乎沒有見過。沒想到，這一出現，就是兩人！

四周圍觀的眾人此刻都是屏住了呼吸，他們對武藝都甚是精通，自然看得出，這二人的實力，已經到了何種境地。

“這兩個人，很強。”

一道簡短的輕聲驚嘆傳來，羅元觴轉頭一看，正是瞿元。

“瞿兄，你看得出這二人的實力？”羅元觴問。

瞿元微微頷首，依然緊張註視著比試的二人。

“我的武藝雖然粗淺，但還是能看得出這二人的實力。依我之見，這二人中任何一人，都有爭奪武狀元的實力。”

羅元觴略有驚訝，瞿元的看法竟與他不謀而合。沒想到，瞿元雖然不通武藝，但眼力和判斷力，卻是絲毫不弱。

“瞿兄所言極是，洛某也甚是讚同。不過，還真是造化弄人，這狀元之爭，竟就這樣提前了。”

一般而言，武狀元的實力，若放在江湖中，都至少可以躋身江湖風雲榜前五十名的位置。

依照羅元觴的判斷，這二人的拳腳，已經不遜色於任何的風雲榜高手。

若單論拳腳，羅元觴自認未必是這二人的對手。至於此二人兵器功夫如何，尚拭目以待。

沈默許久。瞿元又忽的想到什麽，突然開口。

“洛兄，你說，這二人該不會同鄉吧？據我所知，這第一場比試，有不少考生碰上了與自己一同進京趕考的同鄉。”

瞿元的猜測未必沒有道理。若是這二人來自不同地方，那二人實力均是強勁也未免太巧了些。但若是此二人本是同鄉，或者本就師出同門，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。

“確有可能。”羅元觴嚴肅凝神，“正所謂名師出高徒。若此二人師出同門，在同一位老師底下學藝，那二人均是如此實力也不奇怪。不過，若真是如此的話，我倒是好奇，究竟是誰，能夠同時教出這樣兩名出色的弟子。”

比試還在繼續，但已然接近尾聲。長達一個多時辰的比試，二人早已皆是強弩之末。

此時，原本比拼技藝的拳腳比試，已經變成了體力的對決。現在，就看誰先松懈下去。

高手之爭，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，都會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。

羅元觴一直在緊張地觀看比試，越到關鍵時刻，比試就越發地精彩。此刻的勝負，僅僅取決於一個細小的破綻。

出現了！

一個幾乎是轉瞬即逝的轉身破綻，被羅元觴機敏的捕捉得到。

事實證明，不僅是羅元觴，場上比試的二人，也發現了這一破綻。

砰！

順著破綻猛然一拳，原本膠著的比試瞬間分出了勝負。

看到自己已經落入無可挽回的下風，被抓住破綻的那人，便幹脆利落地爽快認輸。他知道，再比下去，取勝希望渺茫。

“第一組，裴興，勝！”

不知不覺，從第一場比試開始算起，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。再這樣下去，今日一日，怕是連一試的最終名次都無法決出。

方才的那場比試縱使令人驚嘆，衛宜修也沒有再多駐足，立刻喊著眾人前來，盡快開始第二場比試。

“第二場比試，考生來此集中！一刻鐘之後比試開始！”

終於輪到羅元觴和瞿元。二人含笑地相視一眼，走到衛宜修前面，站在人群中靜候安排。

確認所有考生盡數到場，衛宜修滿意地點點頭，一切進行地非常順利。

“第二場考生就位，比試開始！”

方才還談天說地的羅元觴和瞿元，此刻也不再親切如初。

他們都清楚，比試場上，只有對手，沒有朋友。無論對手實力如何，都必須全力以赴。此乃對對手的尊重，更是對自己的尊重。

瞿元與其口中的一樣，不過三腳貓的功夫。不過，既是化名前來，羅元觴自也不能展露太多。

所以，二人的比試，也沒有想象地那麽快結束。個中過程，還略有些膠著。

“第二十七組，洛羽，勝！”

羅元觴二人不是第一組結束的，也就沒有怎麽引起註意。

而且，外人都能看出，這二人的實力並不強。弱者，從來都是不引人註目的。

結束了比試，羅元觴依舊在場地中隨意地環走，觀察著每個考生的神情。依據他的觀察，第二場的十餘組比試，並未出現第一場比試中裴興和戚景巡那般的高手。

未出半個時辰，第二場比試全部結束。與羅元觴預料的一樣，比試過程沒有出現多少膠著，分出勝負甚快。

“第三場比試考生，來此集中！”

比試陸續進行，異常地順利，也沒有什麽異樣。不出三個個時辰，首輪的初試已經全部結束。不過，接下來的比試，才是今日的重頭戲。

衛宜修與幾名監考官緊張地籌算著，盡快排出下一輪比試的名單。

不過，依照羅元觴這一場場的觀察，今日考試的前兩名，恐怕早已定下。正是方才鏖戰的戚景巡和裴興。

……

半柱香的時間悄然而逝，新一輪的比試名單隨之而出。

接下來，只要按照先前制定的規則，兩兩對決，循環往覆，便可分出最終的勝負。

第一場比試中戚景巡和裴興的比試結束之後，接下來的比試便再無其他看點。

考生之間的實力分得甚清，再無出現多少膠著。

最終的結果，與羅元觴預料的一樣。裴興位列首位，而戚景巡，位列第二。

這樣的結果，無人質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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